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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太太来这里好像变成另一个人,很开心!”
听着从复健室里传来太太和物理治疗师、志工和病患的笑声,黄良得感慨万分。回顾2022年,太太突然中风,导致右半边无力完全无法活动,连带整个身心深受打击,表现出强烈的悲伤感,变得容易哭泣,沉默寡言,睡眠品质与活动力也变差,生活失去希望。
黄良得形容,太太中风后整日以泪洗面,有亲戚朋友来探访也哭,孩子回乡与她交谈,她却沉默不语。即使独自在家时与她说话,她也毫无回应,反而抱怨没有人关心她。每当他指正她的复健动作或关心她的进度时,换来的却是冷漠与不悦。夫妻俩为了复健一事彼此拉扯,黄良得说多了、做多了,也是满腹辛酸。又有谁来关心照顾者的身心呢?
◎ 中风陷入低谷 一家无助挣扎
今年七十七岁的黄良得年轻时是割胶工,之后向政府租下园地种植橡胶,如今改种油棕,退休后生活重心主要管理油棕园和自家庭院,喜欢在家做园艺工作,或是敲敲打打修整屋子大小事。对于辛苦工作赚取的钱,他非常省吃俭用,不随意花费。
太太余秀丹与之个性截然不同,年轻时就活泼好动,爱往外跑,在家待不住;孩子长大后,往孩子们的家小住几天,往自己姐妹家串门子,享受吃喝玩乐的生活或是打麻将消磨时光。花钱也大手大脚,只要亲戚朋友介绍哪一款好、哪一款有效,花大钱买一堆保健品回家。夫妻俩个性不同,倒也相安无事。
患有高血压的余秀丹,自觉身体无异样,高血压药经常有一天没一天的服用,某天突然中风倒下,带来人生一连串的挑战,家庭也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矛盾。为了寻求最佳治疗,家人带着余秀丹奔波于各大医院与复健机构,从吉隆坡到芙蓉,再到马六甲,无数次的治疗与针灸,却未见显著成效。
黄良得表示,花大钱安排针灸和物理治疗双管齐下住院医治,太太却哭哭啼啼吵着要回家。家人好说歹说,最终余秀丹住院两个月治疗,花掉马币数万令吉;也曾做针灸和推拿等复健疗程,又花了马币数千令吉。花大笔钱治疗,却不见成效,认定是患者不积极参与复健而造成,夫妻互相指责与埋怨,孩子们着急想要协助,不自觉的说出许多负面言语。
家人认为余秀丹不够努力,一直催促她认真做复健,一直在旁指挥和严厉指责;余秀丹因为家人给予的诸多压力,加上自己失能的悲观,失去自信心,情绪低落,绝望中陷入忧郁的负面情绪里。
眼见太太迟迟无法调整心态,黄良得决定让她住进中风疗养复健中心,希望她能看到病情比自己更严重的病患,躺着无法动弹,借此改变想法,积极面对复健。然而,一个月高达四千多令吉的费用,却依旧无法助她走出悲观情绪。
因四位孩子已成家立业,黄良得成了主要照顾者,准备三餐、茶点,生活打理与清洁等,家里大小事通通一手包办。看见太太动不动就落泪,变得挑食难相处,还要监督与烦心太太复健一事等。他感叹:“家人的一切安排,都是为太太好,太太不珍惜,不认真努力做复健。自己年事已高,体力、精神也是有限,也是满腹辛酸!”
◎ 义诊双管齐下 身心获得依靠
埋怨归埋怨,辛苦虽辛苦,黄良得仍一心希望太太能康复。每星期开车一个小时路程来到马六甲市区,载送太太到其他团体举办的中医义诊做针灸治疗。直到2024年经朋友介绍,得知马六甲慈济义诊中心提供针灸和复健治疗服务,黄良得抱着试看看的心态前来求医,自此开启每星期一次的治疗。
中医师戴士敦细心问诊,从日常饮食、排便、睡眠及身体状况等多方面了解,调整针灸和用药。再则,透过物理治疗师解释,黄良得才明白中风不是疾病,没特效药,无法根治也急不得,需要长时间复健以舒缓肌肉、增进肌力、心肺耐受力、关节活动度及正确姿势的维持等,逐步恢复身体功能,这让黄良得终于理解,“复健急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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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期陪同复健时,黄良得习惯性地纠正妻子的动作,不自觉地说出,“你看动作是这样做才正确,在家跟妳說做错了要改,又不听!”、“做错一百次,不如做对一次。”、“在家做几次就累了,不做了!妳看在这里妳是做得到的。”、“在家都随便做,根本都不努力。”、“每个人运动本来就会喘,不是喘就不做。”……
物理治疗师陈秀凤和慈济医疗同仁周丽梅(懿眩)只能将黄良得请出复健室。私下与他沟通说明,生病的人内心比其他人更难过,对自己已经失去信心,如家人再给予负面的言语,只会加重心理负担,病患处于负面情绪和环境,将不利于复健成果。开导他,了解家人是出于一片好心,但是方法和言语上需要调整。
余秀丹在无压力的环境下,一次次感受到物理治疗师细心指导,每一次动作都不厌其烦耐心调整,即使一次次的做错,一次次的重复练习,没有不悦和情绪。此外,还会关心她是否疲累,适时鼓励她坚持下去。“做十下,我们就可以休息!”、“再一下下就可以了!”、“要习惯用右手来拿,妳可以的!”、“走路姿势要正确,看看镜子里面自己姿势。”、“没事!哭哭发泄一下,来卫生纸给妳擦干眼泪,等下再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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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次,互动接触间发现余秀丹身体有异样,周丽梅唤来黄良得提醒,“她的膝盖肿胀有一个像水瘤般,温度有点高担心是否发炎,需要进一步去看医师检查。”这分细心,让黄良得感受到温暖与支持的力量。
少了家人的催促,逐渐释放情绪,余秀丹在物理治疗师的鼓励下,慢慢地展开笑颜,会自己数着复健动作的次数,会主动表达可以做到的程度或是需要休息,会愿意尝试做进一步的复健动作,会因为发现自己做错动作而噗哧一笑,会与大伙聊天说笑……
◎ 改变心态言行 用爱看见希望
“余秀丹刚开始来时是忧愁压抑的,也没有什么精神和力量。现在她会跟我们聊天开玩笑,比较活泼,脚也比较有力量,走路姿势也调整过来,不会只靠好的那一只脚支撑。只要病患愿意做,我们会尽全部的努力。”物理治疗师陈秀凤分享。
余秀丹坦言,自己原本是喜欢四处走动的人,却因突如其来的中风,失去行动力,丧失独立性,社交活动受限,身体功能丧失,让她产生了强烈的失落感,情绪也变得低落。她虽然不愿如此,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情。“虽然还无法完全调适好心情,但每星期来慈济义诊中心很放松,大家会鼓励今天我做到了哪些,是上星期还做不到的事,以及今天我又进步了多少。来这里我比较开心!”
黄良得也感受到太太的开心,虽然复健进展时好时坏,容易受到情绪影响,但至少太太在慈济义诊中心能放下负面情绪,开心练习。他自己也能稍微喘息休息,时而与志工聊天,时而与家属经验交流,聆听过来人的建议,帮助调解自己的情绪。
尤其在陪伴过程,黄良得看见许多不同中风病患的状况,有病患进步神速,有些则进展缓慢,甚至有些放弃不再来。从物理治疗师、志工、病患和家属的互动中,黄良得逐渐领悟,复健的关键在于病患本身的意愿,他学习放下,转换心念,给予空间不再过度施压或严厉指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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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解释,以前看见太太姿势不正确,或是觉得太太可以自己做到,为什么不愿意自己动手做,会直接纠正和指责,太太听了往往不高兴。如今他懂得不动声色,等待适当时机协助,或是温和引导规劝,做个适时提醒者。例如在家复健早中晚一天各做三次,做多长时间,她自己衡量,而不是强迫她达到某个标准;当她觉得做不到需要人协助,无需多嘴说教……不再强迫或是责备。“一步步慢慢来,急不得!”
周丽梅也适时鼓励余秀丹,可以开始在家折衣服,折得好不好不重要,主要是透过做家务训练!一步步引导她从生活中去做复健,适时鼓励及推动,视情况给予患者不同的激励方法。
在物理治疗师和家人的鼓励与陪伴下,余秀丹获得心灵支持与力量,正逐步调适心理,迈向身体复健,做生活的训练。用心的黄良得看见慈济复健器材中有一个练习的扶手,他回家仿制一个,让太太在家可以做复健。贴心地陪伴,期待太太能明白所谓的“复健”,了解复健深入生活、生活即是复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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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风”绝不是一人生病,而是全家共同面对的挑战,患者及家属皆承受心理与生理双重压力。
在慈济医疗团队的关怀和陪伴下,患者与家属并肩前行。尽管余秀丹的复健之路漫长,但在众人的爱心、技巧性地陪伴与家人的坚持下,一起将解药找出来,重燃希望,这条路不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