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晨天色微亮,八十七岁的谢月(虑安)早已穿好毛衣在门口等待,未等女儿侯美玲(虑定)关好门,便步履匆匆地出门,让女儿后来追上。她说,做好事不能慢慢来,似抓紧宝贵时间的尾巴奔驰,更像是要把过去身体抱恙、无法做事的空缺填补一样、趁着精神饱满的时候,赶快做。
侯美玲说:“妈妈身体一向都少有病痛,只是2016年被检验出骨骼疏松,当时情况还好,但妈妈只要做得兴起,就将医师告诫抛诸脑后。直到2023年或更早,她的背部支撑不住了,骨头往下沉,痛得不行。医师告诉我说,妈妈情况相当严重,躺在床可能无法再起身,也无法再提超过两公斤的重物。”
幸好有缘遇见良医,谢月能再度“脚踏实地”走出来晨运。她推着手推车助行器,沿着住宅区走到公园去,边走边说:“垃圾车前一天才来收垃圾,所以一路上没有什么可以捡拾。”她的助行器还不忘备上塑胶袋,在公园漫步当儿,眼尖发现躺在草地上被露水淋湿的宝特瓶、铝罐、烟火纸筒,或捡起有异味、被遗弃的厚纸砖等等,碍于身子无法弯腰,都会请女儿前去捡起。她先用脚踩扁瓶瓶罐罐,再装进袋子,大样纸皮一折再折,塞进助行器篮子。
一趟晨运,不仅可以锻炼手脚力量和记忆力,还可将垃圾捡起,保持公园整洁,履行良好公民责任。因此看似很干净的沿路上,即使仅三十分钟至一小时,母女俩总可带回满满一车的回收物。
在公园不仅是走走而已,谢月还广结善缘,主动和路过的好邻居、好朋友招呼问暖,人人都记得母女俩。早晨持拐杖、坐轮椅和女佣一起到公园运动的娘惹杜英娘(音译),看谢月经过总爱聊起天来,她说自己和谢月同龄、来自“同一甘榜”,有缘相伴数十年,她好似比自己还健康。谢月这位老朋友,有好的东西总愿意分享,也愿意帮忙做好事。因此得知她们一家力行环保,在家都会保留可回收物品,让她们带去慈济,做好事帮助有需要的老人。

◎ 幸福后的无常考验
返家喝早茶,侯美玲赶着去上班,谢月诵经完毕,另一位更早出门、走不同路线的女儿侯美珍(明渌),此时拖着一大袋的回收物回来,母女俩快速动手分类资源,将有异味的回收物洗净、晒干、绑好,等待驾卡车的志工前来回收。
环保,已成为一家共同的语言,左邻右舍因此认识他们,主动送回收物过来,让居家像个小小环保站。谢月谦说:“我不认识字,只会做环保。”但是从她们“不因物品微小而无视,不因东西太脏而拒收”,并且收纳整齐的情况来看,一家人做事甚有条理,谢月微微笑说:“不因善小而不为,就好像慈济人,做好事不挑工作一样。”
回顾一家接触善事的因缘,谢月说,她很早就是佛弟子,捐献善款护持慈济许多年,2008年受慈济志工刘木兰(慈霈)邀约,深刻有感:“年纪大,不能等了。”和女儿一齐投入志工行列,已故先生侯添财(惟泉)也随之加入,欢喜接送环保志工去付出,从中调整自我习气。夫妻俩和侯美玲于2012年齐受证慈诚委员,侯美珍也在四年后受证。

多年来,一家人都是慈济会所常客,疼惜法亲、谦卑做事的谢月夫妻更是备受志工尊敬的长辈。谢月透露,除了环保站,最记得每年固定到慈济会所绑粽子、做月饼的日子,可以贡献手艺。侯美玲则说:“最开心的时候,一星期七天,我们几乎天天出门做慈济,什么活动都参加,能做是福。”
奈何考验总是不择时日到访,一年,侯美玲的弟弟中风需要照料;2020年5月7日,见人总是大嗓子、精神奕奕的侯爸爸因病往生;随之而来是谢月的骨骼严重疏松,被医师宣判可能长期卧床。
◎ 修行功夫此刻兑现
侯美玲沉着扛起一切重担,外地姐妹轮流回来分担,侯美珍更辞掉工作陪伴在母亲身旁。
经历逾八十载年月的谢月,展现如小草一样顽强的生命力。她坦然接受遭遇,忏悔过去做事太用力、伤及身体所致,但不屈服,也不希望依赖亲人照料,成为负担。半个月后在亲友介绍下,侯美玲抱着她去接受整骨医师治疗,病情大有起色,六天就提早下床、天天锻炼,起初四肢无力,走路都会跌倒,渐渐地站稳脚步。侯美玲见她精神较好,便准备助行器,带她外出晨运。

重新回忆短期内“脚踏实地”的过程,谢月轻轻用已故先生的口头禅形容:“力气是练出来的,越不动、就越没有力,哎,劳碌命啦!”身为长女的她很聪慧,可以自学缝纫,却不曾接受教育。十四岁父亲往生后就外出割胶,编织渔网,用沉重铁锤将大石敲打成小块,和母亲一起用大锯子砍木等等,娇小身材宛如巨人,扛起一家七口的重担。
年幼辛苦的经历,让她更能同理他人的艰辛,每回年节亲手制作糕点,她总会预留其他人一份;邻居家有丧事,她打开缝纫机帮忙缝制丧服,尽心尽力不求回报,她总是相信,菩萨自有安排。
劳碌大半辈子,换来儿女孝顺的晚年,还有机会做环保,对谢月而言,是即轻松又有福气的事,让人人可以简单行动爱地球,每个人都有机会变好。
好学的她,庆幸还有明师指导,因为加入慈济而学会认字、写字,每天不会错过证严上人讲经的《静思晨语》节目。她说:“上人的开示,好像在指出我们的问题,提点我们反省自己。我们要懂得认错,改变别人之前,先改变自己,老了更要学习,跟年轻人学习。”
“上人说,帮助人不只是捐钱而已,还要惜福、节省。还未认识慈济前,我吃穿都很节省,却都是为了家庭;认识慈济后,我开拓眼界,知道有更多东西不可以乱丢,回收再利用。而且一水多用,东西使用更加彻底。不浪费,是为了帮助人,也是为了珍惜地球资源,对别人好,对自己也好。
◎ 把握当下珍惜现在
晨曦中,回收物摆一旁,侯美玲轻轻、稳稳地搀扶谢月踏上公园里的运动器材,母女俩一同伸展着身子,伴随谈不完的话题,阳光无限好。
“陪伴妈妈是一件很有福气的事,我只是天天早点起床,带她出去;看着她活力十足、越走越快,脚踩得越来越有力,我也感到开心,至少她健康,还有时间让我们尽孝。”侯美玲短短一席话,道出照护多年的“甘愿”。
感恩有“慈济”出现,转换一家人的脾气、心念;因此当她身心疲累时,都会偷闲到道场充电,要把握家人在一起的因缘,珍惜让自己照料的机会,并将对外人的好脸色带回家。


她感恩母亲积极的行动力,今日还能独立自主,分担家务;妹妹侯美珍虽智商稍低,却活泼开朗,继承了父亲做环保的热忱与体力,不仅与邻里广结善缘,也在她外出工作时陪伴母亲。而中风的弟弟也从不成为家人的负担,让她更加珍惜这分亲情,无怨无悔守护家人。
参与慈济至今十七年,“环保”已成为她们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件事;即使无法走出家门,待在家也借助环保,让自己动起来,希望深植佛缘,延续与慈济的善缘。
好动的侯美珍说:“姐姐没空,我在家也可以做环保;我不会看字,但是会念阿弥陀佛,会做环保,做环保就是爱地球。”

继承母亲烹饪及做糕点好手艺的侯美玲,百忙中依然挤出时间制作拿手糕点,供给活动中义卖及筹募善款,将功德回向给母亲及家人。她说,只要有人喜欢吃,她会一直做下去,这也是把母亲的爱传下去的善举。
上人劝勉,年纪越大,越不能让脑筋睡着,身体要照顾好才能做更多的事。谢月很听话,努力付出,发愿成为更有智慧、生生世世追随上人的弟子。她急促也认真说道:“孩子孝顺很好,但自己也要动,不要依赖她们;而保持身心健康的秘诀,就是要‘放下’。做该做的事,还要快一点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