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梦想,每个人也想活出想要的人生,可是,事实往往与梦想背道而驰。六十七岁的李岱娣下定决心,不但要与相处了几十年的杂物来个断舍离,也要与心中的怨恨做个了结,活出自在的人生。
2023年6月4日的清晨,突然下起大雨来。所幸,当志工陆续来到关怀户李岱娣住家楼下时,雨渐渐停歇了,阴沉沉的天空也开始放晴,露出温暖的阳光。
“我们今天来帮李女士(李岱娣)打扫屋子,希望天气保持这样和煦,打扫能顺利完成。”志工在集合时,互相祈求大雨不要来,以免影响到清扫活动。
◎五十三个人协助打扫
为争取时间,负责此次打扫的副协调邱夤沫率先来到三楼,将在家等候的李岱娣请到楼下来。原来,志工为了安全起见,在打扫前,要在李岱娣的住家内外喷洒消毒药水。
“我真的很过意不去,因为家里太乱太多东西,所以,楼梯旁也放了一些不要的杂物,影响邻居进出。我很对不起他们,可是,我也没办法,我一个人怎么搬下楼?幸好,今天,您们慈济人来帮我了……”
独居的李岱娣拄着助行器,一级级跨下梯级,看见梯级转角处有几袋东西和坏了的架子,她示意邱夤沫等会打扫时先让志工处理掉这些杂物。
邱夤沫请她放心,为了这次要来帮她打扫和搬走杂物,志工几经讨论,已规划好先处理楼梯旁的杂物,然后会以人传人的方式将屋里的杂物搬下楼。
邱夤沫为了让李岱娣安心,耐心地讲解今天的打扫有三步骤,所有物品会先让她过目,然后搬下楼,在楼下有一批志工会帮忙检查,看看有无重要物品,之后,所有资源将去到环保站,那里还有一批志工协助分类,看到重要物品如钱、文件、首饰等都会一一捡起来还给她。
李岱娣得知志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动员整五十三位志工来协助,她不由感激地说:“我很谢谢您们,您们可以做到的事(清扫屋子),我几十年都做不到。”
对志工来说,这次的打扫也的确充满挑战,因李岱娣家里杂物多,一进门看见脏乱环境中充斥各式各类食品、书籍、衣服、塑胶物、可用或坏了的物品……宛如垃圾山一样,令志工有无从下手的感觉,幸邱夤沫和团队已经策划妥当,安排志工将零散杂物放进大袋子里,可用的物品则拿给李岱娣查看是否要保留,垃圾则直接装袋……
◎各类杂物占据满客厅
“以前,我天天往外跑、跑全世界,那时年轻,总觉得全世界就在我脚下,可是,几十年过去了,我得到什么?一间屋子、还有这些一包包、一袋袋的东西……最后,还不是孤零零一个人……”
李岱娣坐在房间的床旁,感触地对邱夤沫说道,视线则一直看着志工在客厅捡拾一袋袋的东西,确保他们将每袋东西打开,拿到她眼前,确认不要了,才搬运下楼。
邱夤沫看见房间里一套套的衣服有挂着、也有散乱放在床上、地上,她便打开衣橱,想把散乱衣服折叠好放进衣橱里。不料,李岱娣却要求她将橱里的衣服取出,她表示,这些衣服和地上的衣服都是外国货,不舍得丢弃,她要将所有衣服放好,装进箱里,有时间时要一件件挑选、一件件整理好。
邱夤沫从李岱娣的谈话中,得知包括客厅一箱箱衣服都是从外国买回来的舶来品,有些衣服已超过十多年,还未穿过,有些也许不适合穿了,她劝对方要断舍离,将不适合的衣服转送给需要的人。
李岱娣听了,表示等她得空时会慢慢挑选。说着,她的视线直望向客厅,喃喃地说道,除了衣服外,还有很多物品是她的最爱,包括一架可以折叠的钢琴,是她花了几百令吉从中国买回来的,不知被塞在何处,让她牵挂不已,一直叮咛志工在打扫时务必留意。
原来,李岱娣自毕业后,就考取导游证,打从二十多岁开始做导游,已过了四十年,也去过不少国家,介绍过不少景点,更买回来不少的衣物、纪念品等。
当志工拿着一袋袋、一包包的物品让李岱娣过目时,她的脑海也往往涌现往日的岁月:“这是赌场的筹码,一个筹码可以换两百令吉,我记得有两百多个,您们收拾时记得看看还有的筹码放在哪里?这串佛珠原来在这里,我找了很久,我最喜欢这串佛珠,还有几串……看到记得拿给我……”
看见志工拿来旅游相片和印有相片的瓷器相框,李岱娣马上回忆起是在北京、泰国、印尼等国留下的足迹;志工找到小孩脚车、皮箱、装饰品、人工首饰、化妆品、过期的营养品、未开过的名贵好酒,还有一封封红包,里面竟然还有一令吉、十令吉、甚至五十令吉的纸钞。
李岱娣捡视志工送到眼前的物品和钱,她回溯每次带团出游,都会拎大包小包回来,有些是自己买的物品,有些是游客送的礼物,包括游客给的红包等。每次回来,她就顺手将物品、红包随手一塞,日子久了,累积的物品占据了客厅和客房,红包也塞在杂物里难于寻找。
李岱娣不忘叮咛志工,家里除了散钱、杂物、衣服多外,还有两只老鼠藏在杂物里,她的话刚说完,客厅传来志工阵阵尖叫声,原来,真的有老鼠藏在堆积的物品中,而且不只两只,大小老鼠到处乱窜,吓得志工到处闪避……
◎为赌气将家变垃圾山
李岱娣担心老鼠跑进房里,赶紧叫邱夤沫把房门关上。邱夤沫趁机再次劝她要真的断舍离,不需要的东西全搬走,才能有个干净舒适的环境。
“其实,二十九年前,我买下这间屋子。屋子是新的,我和前夫、儿子一起住,生活过得很好,可是,后来和前夫感情有了变卦,我们常常争吵,赌气之下,我开始买很多东西回来乱塞,我还故意不收拾家里,要让前夫来清理…… ”
李岱娣原以为这样做可以为难前夫,也能解心头气。没料到,最后却闹到离婚,前夫带着唯一的儿子远离这个家。这些年,儿子虽然有来探望,但母子感情却有些疏远。
李岱娣不讳言,不如意的婚姻让她全心投入工作中。同时,因平时买惯东西,难以控制购买欲,买回来的东西也习惯性到处乱塞。结果,越塞越多,客厅堆满了就堆在客房里……
2014年,她在带团途中突然中风,导致右半边身体僵硬。后来,在医院住了一段日子,儿子怕她独自在家,行动不便,遂送她到疗养院住。
不认输的李岱娣靠坚强的意志力,努力做物理治疗、针灸,健康慢慢恢复。两年后她离开疗养院,直接回到怡保妈妈家疗养。
2022年,已恢复健康的李岱娣再次回到吉隆坡的家,原本想要重新回到导游生涯,却因新冠肺炎病毒肆虐,旅游行业深受影响。一时找不到工作的她担心坐吃山空,加上她的右脚不知何故,变得没有什么力气,出外需拿助行器,因此,她向朋友透露,希望有人能在金钱上给予帮忙。
朋友提议她不妨向慈济申请生活费。由于她曾是慈济会员,也了解慈济是怎样的团体。于是,她便提报雪隆分会,希望得到帮助。
志工上门家访,了解情况,见对方虽找不到工作,还是足够温饱,但见她是独居长者,便将她列入关怀户,每月来探访。志工来时,李岱娣不再提起生活费的申请,她反要求志工可否协助清扫屋子。
李岱娣不讳言,多年没回来家里,堆积的物品已蒙尘,加上坏了的家具也没力气搬下楼,便索性丢在杂物堆里,结果,家里愈发像个垃圾山。
她曾经花钱请人来打扫,结果,有的拿了钱却没来打扫,有的来打扫一天后就不见踪影,无奈下,屡屡受骗的她不再有清扫屋子的念头。不过,当她试探性地问志工,志工一口答应,反让她惊喜不已。
其实,志工初来时,也被屋里脏乱的环境吓一跳,客厅和客房几乎淹没在垃圾堆里,已分不出哪些是物品哪些是垃圾。整个家里仅有只容一人可以走过的通道,志工来到也无立足之地。
志工原本有意安排在今年初就要来打扫,也安排了打扫日期,然而,往往因李岱娣有活动或有事情而一再展期。
每个月的到访,让志工再也无法忍受有异味的环境,也担心李岱娣长期处在这样的环境会影响健康,便苦劝李岱娣。几经波折,终于定下6月4日的打扫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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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工足足花了五小时,才将露台、客厅和厨房、楼梯的杂物清扫掉。贴心的志工也帮忙抹地、抹玻璃窗、柜子和风扇等。由于李岱娣的厨房水喉坏了,志工也协助修理好,电线有问题,志工也请来电技工换上新电线、新电灯。厨房的碗碟炊具,也被志工刷的干净、明亮。
虽然无法在一天内将整间屋子洗刷如新,但搬走杂物、垃圾的客厅变得宽敞,整洁。李岱娣有感而发:“怨恨一个人真的很痛苦,尤其是面对一堆堆的杂物,让我看到想到的都是不好的回忆。我真的很长时间晚上都不能好好睡觉,现在,没有了这些杂物,我整个人都感到很轻松了。”
喜欢看书的李岱娣想起一些励志名言,突然明白了,没有仇恨的心才会轻安自在,她笑着感谢志工的帮忙,解决了家里的杂物,也扫除了她心头的怨恨。这一刻,她真心感受到心中的不忿、埋怨都随杂物一扫而空。她预感,今晚必定会一觉到天明,不会失眠了。
“我现在找到了一份临时的导游工作,我要重新开始好好生活,不再回顾过去。我要过自己想要的人生。”李岱娣和志工在客厅前留影,她希望当自己工作稳定后,也能去慈济环保站付出,不让往后的人生有所遗憾。
李岱娣和志工在明敞的客厅来个大合照,笑容满面的她欢喜地说,这张相片将提醒她时时要放下,要断舍离,不管在生活或心灵上,要保持清净、自在,不让污垢蒙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