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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淡人生 无悔环保

戴着慈济帽的黄文吉坐在改造的小木凳上,笑对人生;身上泛白的慈济制服,道尽他在慈济菩萨道上十三年的岁月。 【摄影:陈馨如】

生活或许不富裕,但我觉得只要够用就好;不要去想获得更多,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 八月份时鬼门关走一遭,我现在只想好好把握、珍惜从阎王爷那里争取回来的生命,做就对了! --黄文吉

“师姐,不好意思,这个木具我们没有回收,得请您带回去了……”

“师兄,纸张你就放在那个篮子,塑胶类就放在隔壁的篮子,感恩……”

巴生峇由丁宜环保站内,原是拿着铁锤、敲着间隔板的志工黄文吉(本远),看到有民众载着资源到来,就立即放下手上的工作前去接待,并给予民众明确的指示。接着,他继续将间隔板上的铝和铁拆开,方便回收商进行回收,也可以让回收资源发挥最大的价值。敲完了,他又走到放置铁类回收区,一样敲敲打打地,将回收物上的零件一一分类。

黄文吉将间隔板上的铝和铁拆开,方便回收商进行回收,也可以让回收资源发挥最大的价值。 【摄影:陈馨如】
每当看到有民众载着资源到来,黄文吉就立即放下手上的工作前去接待,并给予民众明确的指示。 【摄影:陈馨如】

“做了这么多年,都很习惯了,也很熟悉了!不要小看这些小小的铝,收集起来拿去卖,就是一笔可以帮人的善款了,上人说不可以轻视任何一件物品,我可是听进去了。”戴着慈济帽的黄文吉坐在改造的小木凳上,心无旁鹜分类着资源,身上泛白的慈济制服,道尽他在慈济菩萨道上十三年的岁月。

◎ 帮人,还是害人?

黄文吉今年六十二岁,是土生土长的巴生人。他与太太育有三男一女,目前住在巴生武吉丁宜2(Bayu Tinggi 2)的组屋。因为家境不好,黄文吉读到初中就停学,出外打工赚钱帮补家用。他自诩教育水平不高,但只要他可以做、可以学的,他都会勇于承担,乐于学习。

廿七岁那年,母亲的朋友要把位于巴生港口巴刹里的神料店顶让出去,母亲见状,就东拼西凑,筹足资金将神料店顶下来,交给文吉打理,而他一接手就是廿年时光。 “其实我接手后,常常扪心自问,这些都不知道是真是假,还要经营下去吗?我的内心一直很挣扎,但为了生活,只好硬着头皮做下去。”

原来,黄文吉年轻时,在一间神庙内看到一幅对联:伤天害理日日烧香无益,顺天守己见我不拜何仿。他笑说:“神明也叫我们不用烧香,顺天守己,心安理得。”自此,就算随着家人去神庙,他也只是双手合十膜拜祈福,也没有点香。

当时的黄文吉虽然是老板身份,但从来不会推销产品,举凡顾客要求什么,他就卖什么。他坦言:“因为我不知道这一切是真是假、卖出去是骗人还是害人。其实很多时候只是商家和消费者的心态,只要真实世界有的,‘下面也要有’,连印刷都跟上潮流。但烧了金银衣纸后,已故亲人真的会收到吗?”

廿年过去,因为巴刹重新整修,神料店必须进行搬迁。新店地点人潮不多,生意额下跌,黄文吉被逼做着没用利润的生意。由于经营这门生意本来就不是他的本意,加上四个孩子已经长大,各有所长,生活基本上已没有很大的负担,因此毅然结束神料店的生意。

“因缘很奇妙,我结束自己的生意后,刚好有同行正好缺工人,我就暂时去帮他送货,不知不觉就帮他打了五年工。”文吉笑着说道。

2020年9月12日,黄文吉在万津共修处进行的祈福晚会上,与众分享他沉浸神料行业廿五年的所见所闻,盼能破除民众不烧纸钱的迷思。 【摄影:许(音包)玲】

沉浸在神料行业约二十五年,黄文吉接触过形形色色的顾客,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位白手兴家的客人。他娓娓道来:“他可以说是白手起家,所以对祭拜很讲究,来到神料店都不手软,金纸都要好的,因为他相信,烧好的金纸一定会得到保佑。但后来他因为误信他人,钱都被骗光了,生活一度落魄。当时我的感受得到‘福,求不来,只有自己去造’。”

从老板到员工,黄文吉的收入鋭减,但他却笑说,从来不觉得这样的身份转换,对他来说有什么不同,生活也没有多大影响。 2008年,他在神料店里看到《慈济世界》月刊,在月刊里阅读到证严上人对缅甸风灾发放的开示,让他对这位师父心生敬佩。

“我还记得那年很多国家都发生灾难,但上人说先救国际粮仓,因为缅甸是供应米粮很重要的国家,如果没有援助的话,国际间就会缺少粮食,国际食物链就会受到影响了!证严上人的开示震撼了我的心,当下我觉得这位师父很慈悲,又很有智慧,我打从心里敬佩。只是那时候我不认识慈济,就只是把感动放在心里而已。”文吉腼腆道。

后来,黄文吉辞掉神料店的工作,转行到冷冻行业就职罗里司机,薪水又比之前的来得更少了!但因为离开神料店的行业,心里更自在,因为不会再执着于自己是不是在骗人、害人了。

在任职司机时,黄文吉时常会收集公司里的纸皮,拿去变卖,每个月为自己增加约马币八十到一百令吉不等的收入。他辗转得知有慈善团体在每个月第三个周日都会在住家附近的油站做环保,而且还可以帮人。他不作二想就把收集到的资源送过去。去到现场,才发现原来就是慈济志工在做环保。

“那时我对环保不是很了解,只是知道纸皮、铝罐、报纸可以变卖而已,在现场才知道,原来很多资源的回收价格都很不错。后来,我跟志工们聊天,志工跟我聊慈济的缘起,也跟我分享月刊的内容,我一看,这不就是那位让我敬佩的师父吗?当时我才算真正知道及认识慈济。”

◎ 钱多钱少 够用就好

得知黄文吉愿意加入志工行列,慈济巴生支会负责人洪金生(济阔)和太太陈桂英(慈广)特别给他送上灰衣制服,真正开启了他踏入慈济的大门。

当时,虽然黄文吉周日的工作模式倾向待命(On Call)性质,有接到通知才需要回公司上班,因此,他都趁着周日的空档的时间,主动到环保点帮忙。 2017年2月,志工徐华(马东)将峇由丁宜小型商业区内一间闲置的店屋捐出,成立峇由丁宜环保站,并由黄文吉承担站长。黄文吉愈做愈欢喜,希望有更多时间投入环保志业,因此向老板提出请辞。

“老板因为人手不够,答应让我一星期工作三天的请求,如此以来,我就能将剩下的时间放在环保站及处理自己的事宜。”同年,黄文吉积极参与培训课程,也参与慈善家访、幸福校园计划,为黑暗角落的苦难人伸出援手,也顺利于年尾回台受证,成为上人第一代静思弟子。

得知黄文吉愿意加入志工行列,慈济巴生支会负责人洪金生(右)和太太陈桂英特别给他送上灰衣制服,真正开启了他踏入慈济的大门。 【照片:黄文吉提供】

2018年年底,他如愿辞掉工作,全心投入环保站的运作。从老板身份,到打工、兼职,直到成为全职志工,当旁人关心他的收入时,他总是回答说:“够用就好,够用就好!”他引用证严上人的开示分享道:“钱赚得再多也用不完,不如我们够用就好,不用去烦恼钱财;当你要去追求钱财多多的时候,就会有很多烦恼。我不想再烦恼,就直接放掉,选择轻轻松松过日子。”

黄文吉在未走入慈济之前,时常跟著神料店老板照顾社区一位独居老人。但是老板公事繁忙,黄文吉不忍老人无依无靠还独居,因此照顾起老人的起居生活。他把老人当家人看待,随传随到,除了帮老人添购日常用品,每当老人家身体不舒服,他都照顾得无微不至;这段情缘长达十二年,直到老人去年去世,才为这一份情缘划下休止点。

没想到老人往生后,竟然留了一笔钱给黄文吉,以示感恩他多年来的照顾。黄文吉决定以老人名义做功德,为峇由丁宜环保站添置了一辆罗里,剩余的钱则充当维修罗里的费用。白色的罗里,成了环保站的大白牛车……

从环保门进入慈济,黄文吉最大的领悟就是不要浪费、延长物命,他侃侃说着:“不需要的东西就不要买,需要的才去买。自从做环保后,我已经七、八年没有买新衣服了。一个人几件衣服就够了,真的无法穿了,我就从环保站这里惜福(买)回去。”

除了物质上的要求越来越简单,黄文吉终于在做环保的当下,找到了多年来的答案。 “以前在经营神料店,我总有很多疑问,到底我是在帮人还是害人,烧金纸真的会让人过得更好吗?我现在找到答案了!那就是:福,是自己造的,不是求回来的。如今深耕环保,让我更懂得放下的可贵……”现在的他也清楚知道,烧金纸和点香会造成空气污染,因此更愿意点自己心香,因为心诚则灵,不需要向外求福,而是要自己双手去做,为自己累积福报。

◎ 真的来不及了!

只是无常,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落在黄文吉身上。今年8月中旬,他如常地参与社区的“Food Care社区关怀计划”,忙着用罗里将要发放的物资载到社区的定点,把物资发给有需要的人。晚上回到家时,发现生病的太太咳个不停,咳到连声音都变了。当下,黄文吉觉得不太对劲,隔天立刻载太太到诊所看诊,经检测后,证实太太确诊新冠肺炎。安置好太太后,他与同住的岳母也进行检测,两人不幸地也被护士告知确诊。三人自行在家隔离期间,为了让太太能好好休息,黄文吉一把扛起照顾岳母的责任。

述说着确诊时的点滴,黄文吉的心情显得有些激动,似乎有些自责。 “本来我们的情况属于轻微,都是我疏于照顾,导致病情加重。当时我们的肺部阻塞,呼吸困难,幸好妻舅找来两架造氧机给我们,可惜,病情并没有减缓,所以我和岳母在自我隔离一个星期后,因为缺氧送进医院。经过医疗团队的治疗,我现在可以出现在你前面,但岳母的年岁已高,抵抗不了病毒,在医院撒手人寰……”

黄文吉坦言,就算康复后,身体还是会出现明显的后遗症。他察觉到自己呼吸比较不顺畅,也容易气喘。他说道:“确诊时,每当感觉呼吸困难、缺氧,大口大口吸着造氧机输送到鼻子的氧气时,真正感受到什么是来不及,因为只要慢一点,就真的一口气吸不上来。就那几秒钟,就感受到来不及,感受到生命就在呼吸间。确诊冠病,让我领悟到要做的东西就尽快去做,不要真等到呼吸不来,就真的来不及了!”

今年五月,因疫情关系,黄文吉(右二)和家人在家中简单庆祝母亲节,没想到竟是岳母(中)留下的最后身影。 【照片:黄文吉提供】
巴生峇由丁宜环保站站长黄文吉(后)与环保志工们相处融洽,更是环保志工们学习的典范。 【摄影:陈馨如】

在得知黄文吉确诊的讯息后,社区志工立即启动法亲关怀,透过与医院结下的好缘,让他与岳母获得床位,也可以把本草饮送到医院。不仅如此,志工们都为他们集气祝福,虽然岳母不幸往生,但社区志工给予的关怀与祝福,让他感受到了如家人般的关爱。

经历确诊冠病,让黄文吉愈加笃定行菩萨道的心念,尤其是做环保。只要在路边看到可回收的资源,他不假思索,都会捡起来。他说:“上人说这是捡福气啊!邻居们都知道我在做环保,所以只要有回收资源,都会拿来给我。我把资源放在罗里,过后才一起载去环保站。现在是能做多少就多少,能做是福。现在最大的期许就是可以继续做环保,环保对我来说是条不归路,就算累也无悔,做就对了!”

从环保站启用承担站长至今,黄文吉默默付出的身影已经成了环保站不可或缺的一道风景。多年的耕耘,他与环保志工们已经培养出如家人般的感情。环保志工杨玉华分享道:“文吉师兄给我的感觉就是很愿意做,来到环保站,看他总是任劳任怨地在付出,说到做到,早来迟退,用身教、行动无声说法。”

黄文吉做事勤奋负责任,是志工们的好榜样。杨玉华说,黄文吉话不多,但只要志工向他请教有关环保的问题,他都滔滔不绝,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师兄最喜欢用他最爱的静思语来激励我们,那就是:对的事,做就对了!他是环保站的精神支柱,有他在我们都很安心。”

经历过无常的黄文吉在一旁微笑着。现在的他对生命有了一番全新的诠释及体悟;他认为唯有把握当下,才不愧对生活,更不要让来不及成为遗憾,所以只要认为是对的事,去做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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